雨弓_蝶

頭一次寫中短篇，勉勵自己能寫完就先放一放吧...大概寫到故事中段了，自己也想看結局所以應該是不會坑掉的，應該(

醫療類的梗，知識來自於扭過腳的經驗和探望住院父親時的一點印象，以外就是連續劇或一點小科普...總之別太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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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

純白色的天花板、純白色的牆壁和純白色的床單，無機質的機器在一旁安靜而規律的響起，看著床頭已經擺好冷掉的早飯，黃少天躺在病房裡動彈不得的日子已經來到了第四個早晨。

幾天前他和大學同學約夜遊去山上兜風看星星，本來計畫男女成對的出遊，沒想到一個女同學發燒了沒來，他的機車鑰匙也恰巧成了剩下沒人選的那個，於是只能苦逼的一個人發動引擎。正當他後悔自己掛了把科幻大片的光劍在鑰匙上的時候，好死不死前面剛下山的情侶竟然酒駕，就剛好迎面撞向了他。

不過他命也挺大，被拉風的不得了的紅色敞篷跑車撞了之後只有小腿骨折和點皮肉傷，然這下他青春的單身之旅在夜幕才剛低垂就被轉送進了急診室。

坐起身來用筷子撥弄了一下餐盤裡冷冰冰的炒高麗菜，黃少天嘆了口氣，抓起床頭邊昨天下午和他同系的好友鄭軒送來的蘋果，往藍白相間的簡單睡衣上擦了幾下，就清脆的開始啃起來。

住幾天院不打緊，黃少天大學是出走了家鄉來唸的，平時也就是馬馬虎虎的維持聯繫，估摸著家裡人大概還不知道他出車禍的事就住完院了。學校方面也不太讓他緊張，鄭軒送來的水果籃裡夾著課堂的筆記，他還沒開口就已經有人為他操心了。

門外有人敲門，是年約四十的女護士，來給他換藥的。黃少天折了的左小腿現在用紗布和繃帶包的整整齊齊的一大圈，昨天跟來探病的鄭軒他們鬧了一陣子，讓護士看到了又加倍皺起她本就深深深幾許的眉頭，邊叨念著病人需要安養，邊把手下的繃帶纏得比平常還要緊，讓平時恨不得能多講幾句話的黃少天都不敢再吭一聲。

護士又盯著他，她的眉額似是可以夾死蚊子那樣緊，黃少天馬上下意識的收緊了背肌，乖乖的抬起左腿給護士換藥。他躺著也不敢哈拉幾句，頭一側看到了護士身後開著的房門。他是住個人房的，除了來探望他的朋友和照顧他的護士外見不太到其他醫院裡的人，黃少天卻覺得這三天裡他對這醫院可說是完全不陌生。

房門外面，有個小孩正在踢球，應該說他只是做出了射門的姿勢，順便還把他的腳踝一起踢出去了。小孩也不以為意，笑哈哈的就單腳跳著撿起被踢飛的腳踝重新給自己裝回去，然後不斷重複著踢出腳踝又裝回去的遊戲，好像永遠玩不膩那樣單純而美好。

不過黃少天才一點都不覺得這死小孩單純美好，因為這還真是個名符其實的死小孩。每天這個時間他就一定要來這條走廊上玩他踢腳踝的遊戲，偶爾還會把他透明的腳踝踢進這房間裡來撿，害得他只好拼命閉緊眼睛不讓這死小孩發現其實他看得見他，以免也得跟他一起踢自己的左小腿在撿起來裝回去玩。

黃少天從手術的麻醉醒來後就開了陰陽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小說裡寫得那樣玄，人只要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就能夠看見死後的世界。黃少天當然是對這種無稽之談特別不屑的一類人，沒想到卻由他自己親身驗證了這說法。當他支支吾吾嘴巴要開不開的說他看到怪東西的時候，幸好他的同學都只是當他痛到失去語言能力或麻醉還沒退完，沒有追究下去。冷靜點兒後他自己也覺得說出來有些丟人，也就沒有立志要成為恐怖小說家或通靈大師把自己的體驗傳述出去的慾望了。

護士換好了藥，看見他把醫院提供的早餐晾在一旁沒動又念了他幾句，就出了房把門帶上了。但黃少天並沒有鬆懈，他閉起眼睛想到現在大概是要中午了，因為樓上一個老抱著孫子送的咕咕鐘而死於癌症的老爺爺又讓他的鐘布穀布穀的叫起來，會知道這些還是他隨口問了護士才知道他老人家有些催淚的故事的。

果真是中午了，不能動的黃少天還是得勞煩護士的照顧，不同於負責換藥的那位，一個年輕的、真正的白衣天使端著餐車笑笑的走進他的病房，後面還跟著不知道是她來探望的男朋友或普通朋友，總之也是長得挺溫和的青年。到底是護士笑吟吟的給他送餐而引起了他的妒意，或是黃少天有些傻嘿嘿的看著護士的模樣令他不齒，青年和煦的長相上竟漾著複雜的神情，跟黃少天不小心對到眼的時候甚至閃過了不太安定的神色。

這年輕的小護士倒也真善良，除了關心他的病情還給他倒了一杯熱熱的紅茶，讓黃少天覺得看了這麼久涼颼颼的景象以來心裡好不容易暖和了一回。小護士把紅茶放好，跟他提醒了下等會兒拆點滴的時間，也沒多留意一直在她身後東張西望的青年，敬業的收好黃少天那還完好的早餐盤就推著餐車走出了門外。

黃少天傻傻的笑著和她說再見，心裡偷偷打算晚餐如果還是她送的，而且男朋友不在的話興許可以要個電話也說不定。當他還陶醉的對關上的房門揮手的時候，卻發現那個一直跟在小護士後面的青年竟然還沒離開他的房間，而且正以一種奇怪的表情在望著他。

「...那個，老兄啊，我是病人來著你看看我這腿還腫成這副德性下不了床的呀！看在這份兒上我多瞄了一眼你女朋友也不用發這麼大脾氣吧真的，跟病人生氣你就太幼稚了人家看不上眼的知不知道！...啊剛剛那句我收回呀別太在意老兄...不然你要打可以但別打腿不然我可能真要瘸了......」

習慣下手為強的黃少天發揮他最擅長的唇槍舌劍攻勢耍起嘴皮子，他躺了好幾天也不能做什麼，為了逃避這些他二十幾年來好不容易覺醒的才能還不敢在沒人的時候多講一句話，倒是正好讓他逮到一個機會能洩一洩這幾天積蓄的煩躁。

沒想到對方不但沒有回話，竟然還以更清奇的表情望向他，黃少天都有心理準備拳頭就要挨在臉上了，惦量著那人的手勁會不會跟他斯文的長相來個大反差，忍不住閉上眼睛之後卻聽到對方只是輕輕的說了一聲：

「你看得見我？」